贅夢系列 200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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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一

又一次孤島，在十樓。
一夜的風雨不斷，偶或間歇，卻一次比一次狂暴，雨乘著風勢，自西北向打進陽台。向外看，看不見任何的光，雨在玻璃上奔流，從上而下，忽左忽右，水滴重擊每一個前面的水滴，然後匯集，再一次被重擊，變形，增大，墜落，濺開。
在玻璃窗中的一切倒影失去了輪廓，也在流動與擺盪。嘩嘩叮咚之聲，在窗外，然而是一種死寂的靜，在窗內。
確確是一座孤島，在十樓。

夢，與最深的自我對話。從夢裡醒來，竟然疲累無比，像這樣的絕不是一種詩意。我仍蜷在沙發的一角，打開電視，只有東森徹夜不眠，一幕一幕的報著--滿潮加上老天破了一個洞，雨，傾盆而下。大水漫過了基隆河，淹沒了瑞芳，八堵，基隆，和驚呼聲。

這個颱風，在秋夏之間。
本來從海上集結大量的水氣，應是千軍萬馬之勢，洶洶呼嘯而過。最後卻以一種近乎遲鈍的腳步，重寫我們對颱風的記憶，以及每一次夢的時刻，儼然掐住喉頭。

之二

橘色汽球在秋的疆域漂行
龐龐天藍開列
這種亞熱帶式的憂鬱
猶勃起之黑色奇萊北

一切戰火的引端
是翻面的藥方
時間趨前
這世界大崩壞如此
每一個轉角都為盜娼
廢墟有如一只跳不起來的青蛙

前進前進
向後走的路
連夢都跨不出
貼地伏進
喉頭呼聲濃縮成罐罐待列舉的特效

無謂明滅爭歧
閉目仍是漾彩的風景

註—特效作特殊效果，特效藥二意

之三 (感官扭取的追意與追憶)

我的十二指起落在鋼琴鍵上
白黑白黑白黑白白黑白黑白
四四拍共一百二十八小節
都靡靡縮縮銳都發拉稀稀

聲符跳過不能落足之丘
腦袋似團無人飛行的島
末節嘲弄寡歡的眼睛
失去反映光影的本真
耳朵隻身聆聽地震微動
張嘴遍是大口的殷盆
竟聞不出呵來的早雪

交以聽代視錯以嗅替言
翻身是沒頂的無比幸福
纛幟鮮揚引向灰的迂徑
遇見未來未來如此先知

註--寡歡二字來自於一種接龍的趣，SophIya 之鬱鬱

贅夢之四20011105

果然必(註)得攙扶著夢
背著手前傾向夜
眼底的光投在缺了角的甜甜圈
只有邊緣，化
做自我發印的螢火蟲尾(註)

散落的紙頁如此記載
十次的接吻
七次的做愛
三次半的高潮
一次的輕聲細語說對不起
無數次的酣鳴

開門推窗，城市無光
天空是兩張左右不等焦的漆幕
小小，這城堡等待黎明

憑藉記憶的氣味稱目
看到齒尖
看到舌根
看到喉結
看到心，肺及胃
暖意繼續漂流而下

註—我的名字叫bee
註—本來想省略螢火蟲的螢，想法來自英文的fire+worm

之五

鑑之史往生存者(註)的多
不是智者是狡詐者
不是狂狷者是猥瑣者
不是容人者是挑釁者
循著短徑，逐夢者銜譽而生
卻無法不為(註)明麗的目光窺視
逐步踉蹌上登繞頸之壁岬
通天的唯一顯要

或者獨自墜落如星
或者洋洋如青藍色焰尾


註—鑑之史往或往生皆可
註—二聲或四聲皆可
註—顯要或者險要就請自己猜一猜吧

之六

設定鬱慍界線之前
情緒的過度需索不曾隱匿
無止境地飄搖
醉酒瞳鈴
鬼魅其影幢幢
梳攬頂上荒叢的野灰白
而之後
反向踰牆的紫藤
獨高看急倏奔走雲雷交語

知之知之
呼呼呼乎
赭者赭者
也野也野

似曾相識這般平衡
回頭看才是幸福
金光俱入
迸生秋疾(註)的宇宙

註--秋疾，秋天的病，秋夜無眠的痼疾，據友人的描述，醒著的時候有時會在眼前閃過電光般的影像或耳朵可能有低低的噪音，時而人像間或聲音雜沓。根據物理物質不滅定律，input 應該等於 output，有input 才有output，一切的感覺應該是腦智(區別出心智之心並非人類活動之源)，同時必須是在系統的界線/範圍決定好了之後才會有定義的，系統，指像一座工廠一樣，有方法製作及缺陷不良品。但我當然有點不道德，把這樣的痛苦的經驗拿來寫詩，簡單又規避責任的說法是只是期盼人人多做做贅夢不是惡事。

之七 後記

寫下秋天的夢
自由之境
徑向
那力量，像奔洩的山洪

誆稱也是一種憤怒的焰火
燒不掉每一個夢的邊緣
最後只好通通塞在大紙箱裡
字語相疊，靜候潮霉的漫襲

靠沉伏的記憶片段去拼湊
沒溺斃的圖像

註—因為對奈米科技(指極小尺寸)領域有了極大的興趣，透過一些論文與四十年來的發展，了解到一切微觀現象的有趣及未來人所要面對的看不見(當然是指肉眼)的尺度，回想到過去幾年我奉為圭臬的說法，’一些細微的事物，透過文字放大，失去真意’，我承認是必須說明它只是詩意，並不完全正確，真正的科學還是有階段性的真理，這是我必須重新思考清楚何時是科學的，何時是另一面。